对文真意耐寻味 联语雅言堪励行——高中《语文》“奇妙的对联”赏析

湖北黄梅一中 李学文

书刊文化艺术 【 曹明立 常小靠 古广祥】讯息；高一《语文》“奇妙的对联”一章，讲述了“对联常识”、“对联欣赏”、“对联作法”三个方面的知识。这里只就“对联欣赏”这节选几副联语赏析如下。

江苏无锡东林书院联 顾宪成

风声、雨声、读书声，声声入耳；

家事、国事、天下事，事事关心。

顾宪成（1550—1612），字叔时，号泾阳，江苏无锡人。明万历进士，官至吏部文选郎中。因屡“言时政得失，无所隐避”遭削籍。归故里后，重整东林书院，潜心讲学，撰此联抒发其关心国事的感情。

上联“风声”“雨声”明指自然界的风雨，暗指政治上的风雨，双关寓意，含蕴深沉，炼意平中见奇。下联“家事”“国事”句，体现忧乐天下的家国情怀。此联主旨是批判“两耳不闻窗外事，一心只读圣贤书”的消极人生观。意谓不能读死书，死读书，应关心家国天下事。强调应当抱有以天下为己任的高尚情操和宏伟抱负。

联语五次出现“声”“事”二字，同字相重，反复相对，语简句短，音繁节促。上下联为总分式，以“声声入耳”“事事关心”作结，使既要努力读书，又要关心国家大事的主题烘托得十分醒目。个中真意，读之思深，品之味永。

杭州岳墓墓阙联 徐氏女

青山有幸埋忠骨；

白铁无辜铸佞臣。

徐氏女：清代松江（今上海）人。 青山：指杭州西湖栖霞岭，在杭州葛岭西，一名剑门岭。 佞臣：指奸臣。此指南宋大臣秦桧。

此联镌于墓阙后，正对岳墓。阙两侧刚好是秦桧夫妇及张俊、万俟（m q 双姓）禼（xi）的铁铸跪像。作者为切合这一场面，达到歌颂“忠骨”，斥骂“佞臣”的目的，采用反对的写法，为“青山”能“有幸埋忠骨”而表达敬意，为“无辜”的“白铁”成“佞臣”而感到惋惜。一正一反，爱憎分明，“精忠报国”的岳飞流芳千古，卖国求荣的秦桧遗臭万年。联语洗炼精粹，一语破的，可谓高度概括主题，平仄对仗工整，是墓联的佳构。这里谈点联外闲话。清杭州太守秦涧泉（1715—1777），乾隆进士。一次，陪友人游西湖，来至岳飞墓阙，友人戏称他是秦桧后裔，请他题一联抒感。涧泉面对友人之请，联系“到坟前”的情景，无可奈何吟成一联：“人从宋后羞名桧，我到坟前愧姓秦。”联语构思奇妙，对仗十分工巧，一“羞”虚写，一“愧”实写，有爱有憎，“不可说”之真情实感，尽在“我愧姓秦”的表白中，一个“愧”字耐人寻味，其中妙趣酸不可言。

成都武侯祠联 赵藩

能攻心则反侧自消，从古知兵非好战；

不审势即宽严皆误，后来治蜀要深思。

赵藩（1851—1927），字樾村，号石禅，云南剑川人。清光绪举人，曾任四川按察使。擅诗文，有《向湖村舍诗文集》传世。

攻心：战争中瓦解敌军的军心，使之心服。语见《三国志》裴松之注引《襄阳记》：“用兵之道，攻心为上，攻城为下。心战为上，兵战为下。”诸葛亮率大军讨伐彝族叛乱势力时，制定了“攻心为上，攻城为下”的原则，要求将士作战时对彝族首领孟获只能生擒，不能伤害。曾七擒七放孟获，终使其“反侧自消”，叹曰：“公，天威也，南人不复反矣！”这充分说明“攻心”的威力。 反侧：这里指反叛、叛乱。其原意反复无常，亦指心存异志、不顺从之意。 自消：即反叛之心自行消去。 知兵：懂得兵法，善于用兵。语见《孙子?谋攻》：“善用兵者，屈人之兵，而非战也。” 审势：审时度势。详查时机，忖度形势。 宽严：这里指政治法度中的宽大与严厉。这句话意思是说，从实际出发，审时度势而确定法制的宽与严。不审势，无论宽严皆误。

此联客观地总结了诸葛亮治理政务的经验，揭示了正反、宽严、和战、文治与武功等矛盾的辩证统一关系。联语在赞扬诸葛亮“攻心”“审势” 的武略文韬的同时，于下联借题发挥，针砭四川的时政。清末，四川巡抚岑春萱及其后任刘秉璋，不顾当时实际情况，违背民心民意，主观武断发号施令，一个宽大无边，一个严厉残酷，结果坏人横行，怨声载道，表现作者对四川局势的忧虑与关注。故于结句发出“后来治蜀要深思”的警语，启示后来者应从历史中汲取经验教训。此联对后来治国理政的影响不小，毛泽东十分欣赏此联。

联语议论风生，“知兵非好战”“治蜀要深思”，所述治军、为政之道，说理深刻，语重心长，其影响超越时空，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。评说和咏怀诸葛亮诗联不少，对联中当以赵藩此联为冠。

湖南岳阳楼联 窦 垿

一楼何奇！杜少陵五言绝唱，范希文两字关情，滕子京百废俱兴，吕纯阳三过必醉。诗耶 儒耶 吏耶 仙耶 前不见古人，使我沧然涕下！

诸君试看：洞庭湖南极潇湘，扬子江北通巫峡，巴陵山西来爽气，岳州城东道岩疆。潴者，流者，峙者，镇者，此中有真意，问谁体会得来。

窦 垿（1804～1865），字于坫，又字子州，号兰泉，云南罗平（今师宗县）人。著有《续小学铢寸录》《多识录》《四余录》等作品。

“杜少陵”句：指杜甫《登岳阳楼》诗：“昔闻洞庭水，今上岳阳楼。……戎马关山北，凭轩涕泗流。” 范希文：即北宋范仲淹，字希文。 两字关情：指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中警句“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“忧”“乐”二字。 滕子京：与范仲淹同朝为官，被贬为巴陵郡，任郡守，励精图治，政绩显著，所以《岳阳楼记》中有“越明年，政通人和，百废俱兴”之赞语。 “吕纯阳”句：指传说中的八仙之一的吕洞宾（名岩，别号纯阳，唐末京兆人）。据《岳阳风土记》载：“他曾三醉岳阳楼，楼上有他的题字。楼旁有‘三醉亭’。” “诗耶”四个二字短句：照应上文四个历史人名之身份。 “前不见”二句：语出唐陈子昂《登幽州台歌》：“前不见古人，后不见来者。念天地之悠悠，独怆然而涕下。”

巴陵：岳阳古为巴陵郡。古代传说夏后羿曾斩巴蛇于洞庭湖，积骨成丘陵，故名。 爽气：化自柳宗元“西山爽气，在我襟怀”之句。 “岳州城”句：指在今岳阳市之东，向南可通至云南、贵州一带边远之地。道，通也。 “潴者”四个短句：分别照应上文所述四个地名。峙：耸立。镇，在此为雄镇一方之意。 “此中”句：语出陶渊明《饮酒》诗：“此中有真意，欲辩已忘言。” 结句“问谁领会得来”由此诗意化出。

作者以岳阳楼为中心，抒怀写意，视野开阔，联想驰骋，人文风物相映衬，叙议结合，气象恢宏，风格豪放。上联尽述岳阳楼有关史实传说，下联写岳阳楼风景大观。纵横开合，纵写人文，历数他们在岳阳楼留下的史迹；横写景观，描绘岳阳楼相关的湖、江、山、城及其周围的地理环境，抒发胸臆，可谓淋漓尽致。联中语词多处从古诗文中引来，活用典实，切题切旨，耐人品味。

此联最大的创作特色是以散句入联，长短句参差，并形成排比。上下联一组长句采取自对。联语内容与形式和谐统一，是长联中的佳构。

作者 李学文

李学文，1936年生，笔名聆声，自号绛竹轩主人。中学高级教师，是黄梅县楹联学会创建人之一。为中国楹联学会会员，曾为湖北省楹联学会常务理事、黄梅县楹联学会常务副会长。发表对联论文90余篇，对联作品收入多种楹联专集。参编《中国对联集成 湖北卷》为编委，《黄梅分卷》为执行副主编。

李学文著作 出版有《古今名人挽联选注》、《对联格律例话》、《怎样作哀挽联》、《语文与对联》、《清联三百副》、《普通话四声对联读本》、《集唐诗句联三百副》选注、《中华联墨浅赏》，与王庆新先生合编《天下对联奇趣妙》，并著有《绛竹轩吟草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