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人
  不久前，有人对中国电影给出了一个繁荣期到来的预测，不知道根据是什么。因为在现实中，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质量好的国产影片，一些所谓“烂片”居然票房不低，虽然不幸也是事实，但恐怕这不能成为盲目乐观的理由。正巧，文学领域目前也有“最好”和所谓“垃圾”的争论，情形可谓大致相同。抛开两头极端的论点不议，应当说，中国文学、电影作品存在的质量问题，的确比较突出。这个情况，甚至在绘画等其他艺术领域，也同样存在。
  二十年前，笔者曾撰文批评中国电影的粗制滥造之风，文章题目是《电影到底缺了什么》。缺了什么呢？我当时认为，是缺了一种对艺术的真诚态度。例如，为什么好莱坞影片有时看上去整个故事并不真实，但拍出来的效果却很真实，很打动人？而不少中国影片，故事本身很真实，看了以后却感到不真实，原因在哪？就在于中国电影忽视细节的毛病比较严重，放弃了一个个细节的精雕细琢，而导致整部作品的真实性基础被瓦解。细节的重要性，在于它是衡量和检测对艺术是否真诚、用心的尺度。可以说，没有对一切细节都十分用心的态度，就没有对艺术的真诚，就不会有艺术。好莱坞和不少中国影片的差距恰在于，前者是用对艺术的真诚态度去说虚构的故事，后者却是用虚浮的态度去说真实的故事，结果当然不同。
  不可否认，现在作家在语言运用能力上，和导演在镜头运用能力上，都比从前要有提高，但在真诚对待艺术这点上，却不一定了。浮躁、急功近利、既商业味道浓又自命不凡、自我膨胀，是中国当下文学艺术领域普遍存在的问题，也是致命弱点。我从来不信，以动辄一两个月写一部长篇小说的高产，就能说明作家的才华和作品的质量高到哪里去了。我也不信，一幅很一般的美术作品，可以突然因为拍出几千万元的天价，画家就真的成大师了。
  即使将艺术做成产业，现在的问题也不少。比如大名鼎鼎的北京798艺术区，老实说，以目下情形，我对它的远景并不看好。为什么？原因就是它在急速膨胀的发展中，已经超出自身的承载力了，继续拔苗助长，结果只能适得其反。几年前，我在参加首届杭州动漫节时，发觉其路子不对，也曾预言继续发展下去将会出现困难，不幸言中。
  这似乎与霍金在《宇宙的起源与归宿》中讲的宇宙膨胀和收缩的道理，有一定的相似之处。如果把艺术自我审视而产生的约束力比作宇宙间吸引力的话，只有当吸引力强时，膨胀速度才会减弱；否则相反。遗憾的是，自审和约束力的重要一环—————艺术批评，现在要么失语，要么情况比创作生产领域更糟，更浮躁、更功利和商业味道更浓。
  也因为这样，看完中央电视台最近刚播出的电视连续剧《沂蒙》，就不得不让我为之一振奋。它好就好在很真诚，既没有在题材上去追逐时髦，也没有在表现手法上刻意标新立异，就是努力把要讲的故事一点点用心讲好，把要刻画的人物一点点用心刻画好。正因为如此，它看上去很朴实，却达到了内涵的深度。
  从事艺术事业，必须要有一种真诚态度。这种真诚，对创作者来说，是一种精神境界；对作品来说，则是灵魂。